月亮表买不到但是月相表能

18世纪，机械表正当风行欧洲，并且以端、新奇的形象向全球传播的时候，德国家康德在《实践理性批判》中写下了这样的句子：“世界上只有两样东西是值得我们深深景仰的，一个是我们头上的灿烂星空，另一个是我们内心的崇高道德法则。”而在21世纪之初，李泽厚在《浮生论学》中，将这段话翻译成了更具中国风韵的语言，李泽厚的译本是这样的：“位我上者，灿烂星空，道德律令，在我心中。”

钟表到星空再到中国，这之间有着隐秘而美好的联系。如果审视我们自身的话，便会发现，我们现在已经丧失了仰望星空的能力。但是在18 世纪，甚至更早以前，正如康德所说的那样，灿烂的星空永远位居人们的头顶，吸引他们的关注，引起他们深深的思考。而星空中最瞩目的一颗星球，便是月亮，月亮不指引着人们的日常生活，更是激起了无限的遐想和美好的诗意。反映在钟表行业之中，便是月相表的诞生。

事实上，只有人类钟爱的东西，人类才会着力去表现它。将月亮的阴晴圆缺浓缩在手表之中，便意味着时时刻刻能够与天空中的星相相连，将一种深远的思考拓展到日常的生活之中，和星空，和更高远的地方产生密切的联系。这便是月相表诞生的真正奥秘！在中国，对于月球的美好寄托，莫过于中秋节。

历代的人们崇拜月亮，歌颂月亮，赞美月亮，月亮是中国人生活中最柔情的一面。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当泽厚将康德的话译成中国古诗词的情调时，一种奇妙的转换便开始了。而现在，这种转换延续到了月相表的身上。在中秋节。把玩一枚月相表，居然与中国气质是那么的契合。在安帝古伦的历届钟表拍卖中，月相表是一个受人追捧的钟表品类。这种追捧，或许代表着一种追忆，一种对失落的诗意生活方式的补偿。

你看，你看，月亮的脸

如同大多数成熟的艺术门类一样，月相表的造型也早早确立了他的传统形制。观察各种月相表，我们会很自然的发现这样一个特征：在显示月相的小表盘中，月亮的造型总在一个圆盘上镌刻上一张人脸。在网络时代的人看来，这更像一个萌态十足的表情包。很难考证在十八世纪的时候。钟表大师为什么会将一张人脸镌刻在月亮之上。但我们大胆猜测的话，有可能他是将月神的脸移植到了这里，它是一个神话的延续和象征。但就其造型而言，这些有微妙变化的脸却有明显的民间艺术风格，不管如何，从最早开始，这张萌态十足的脸的造型风格就这样确定了。此后，只要在钟表表盘上看到一张圆盘上的脸，那大体就可以确定这只钟表具有月相功能，他是一只月相表。如同人类总是喜欢创新，尽管月相表的这张脸有它固定的造型和意义。但是，在不同的时期，不同的腕表品牌中。这张脸却表露出细微的差别。仔细观赏，也能体会制表师的趣味和活生生的个性。

2013 年10 月，安帝古伦在日内瓦的一次拍卖会中。拍出了一大约制造于上世纪90 年代左右的怀表！这是一枚编号为524884 的宝玑万年历怀表，品相非常好。18K 玫瑰金盆式表圈，表盘是白色珐琅。搭配有放射状的罗马数字时标，外圈是条状的刻度，以五分钟为单位的阿拉伯数字计时标志更是精确地划分着时间。这枚被名为万年历的怀表，将计时功能发挥到了极致，表盘上依次设了不同的小表盘。12 时位是月份表盘，每90 度为一年，当指针转动一圈时，可以记录四年的月份，3 时位表盘显示日历，9 时位表盘显示星期。而我们讲到的月相表盘，则位于6 时位，是月相表在腕表结构中的常见位置。这个表盘附有指针，观察它的刻度数，当指针转动一圈的时候，这表示两个月的周期过去，制表师在刻度上特别镌刻出29½ 的数字，表明工匠们竭力地在追求月相的准确性。而这一点，因月亮围绕地球一的误差，恰恰也是月相表盘历来的一个调校难题。我们重点来看月相表盘的设置，这是一个传统的造型，夜空以深蓝色的珐琅彩绘制，夜空中点缀着金色的五角星，而月亮那张硕大的圆盘上面雕刻着一张人脸。金雕细致地雕刻出了人脸的五官造型。观察的时候，我们不得不对他的一对大眼睛产生兴趣。

在这对眼睛中，眼珠也被细致的描绘了出来，并展示出一种好奇的凝视的神态，而他的嘴角上翘，显然是在微笑。从根本上说，这个造型显示出了早期工艺生动的一面，尽管它稍显粗糙，但却传神。在拍卖中，这枚表以31250 瑞士法郎的价格成交。

2011 年10 月，安帝古伦在日内瓦拍卖的一只宝珀万年历计时码表同样具有月相功能，但它却又体现出了不同的风貌。这枚编号为5585 的万年历月相计时码表。同样生产于上世纪90 年代，玫瑰金的表壳，具有自动上链盒和防水功能。我们不去分析这枚腕表的计时功能，而单纯看它与月亮相关的部分。在这枚腕表的表盘上，它极为繁复的显示了计时的复杂功能。3 时位是日历表盘，它分内外两圈，内圈显示的是一个月有30 天的情况，而外圈则表示的是一个月有31 天的时候的情况。9 时位则是星期表盘，但同样地，它也分为内外两圈，内圈显示的是月份，而外圈显示的是星期，它可以更为清晰的显示出某个月的某天是星期几。统观这一切的刻度设计，可以明显看出不管是闰年，月份日期的变更以及星期，都与月亮息息相关。重点来了，在传统的6 时位，月相表盘设计成了一个弧形的视窗，它的刻度精确到29½。月亮的圆盘同样以玫瑰金制作，比较起来，这只腕表的人脸造型在构图上更为简洁，同样的五官，十分清晰，有趣的是，他的眼珠偏向右侧，仿佛这个月亮的脸，在偷偷的斜睨着人，显得趣味十足。12 时位是月份表盘，黑色指针指向月份，而白色指针依次从1、2、3位旋转至leap year 区域时，则表示闰年开始了。这枚腕表10,000 瑞士法郎的价格拍出。

在月相表中，月亮人脸的造型，已经成为一个符号，但当它成为一个符号时，也就限了他的丰富的表达功能，在很多时候，人脸仅仅成为一个素描的图谱。些品牌会尽力地加以变形，比如在2017 年6 月份在纽约办的一场拍卖会中，宝玑7787 自动上链白金月相表的造型就呈现出另一种巧妙的变化。这枚腕表具有38 小时的动力存储功能，自动上链，设计经典而优雅，它将月相表盘设置在了12 时位，而人脸的表情则显得更为憨厚，也以更流畅的笔调刻画出轮廓，奇特的是，金匠甚至雕刻出了两道显著的法令纹，这位它平添了许多可爱的感觉。这枚腕表最终以11,250 美元的价格拍出。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月相表都会在月亮上雕刻出人脸。如果说这种人脸符号代表了曾经的趣味与传统的话。那么在这个时代，当新的趣味产生之后, 月亮的装饰也趋向了不同的方向，在现代主义审美观的驱使之下，大多数品牌，更倾向于取消人脸装饰，而仅仅以纯净的月亮呈现在表盘之上。 

2005 年，纽约12 月份，安帝古伦拍卖会中，伯爵的一款玫瑰金镂空万年历月相表（Skeletonized Perpetuel），最终以14950 美元的价格拍出。现在看起来，这枚腕表可能预示了一种新的潮流。一方面，是镂空趋势的兴起，当然，这是题外话；一方面，它则显示出，即使是在月相表重新兴起不久的1990 年代，新的审美已经在悄然的产生了。腕表同样具有四个小表盘，分别是月份、日历、星期和月相我们重点观察月相，表月亮的黄金圆盘，已经完全平面化了，不再有任何的装饰。更像是中国古人形容月亮的一个比喻：金轮。这种造型简洁而清晰，当它漂浮在蓝色的夜空背景上时，逼真地模拟了碧蓝夜空中一轮明月的情景。造型的这种变化，显示了从神话时代向现代的转变, 尽管一种新的审美在发生，是月相表本身对星空、对时间的沉思和爱好却并没有削。

新的美学，新的月亮

如同诗歌在最开始还有在劳作中振奋情绪、舒缓疲劳的实际功效，但在后来慢慢消失了一样，无处不在的可以查询的时间让手表的实际用途也大大降低了。但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讲，钟表由此却进入了一个象征的领域。康德在他的哲学里说，人验的存在于时间和空间的框架之中，对时间的感知，其实就是对自己生存的感知，对生命的感知。在这个意义上，当手表一次又一次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以它指针的转动、以万年历的翻卷、以月相的变迁，组织成一个精密而具体的象征体系时，它已经将我们引领到时间真切的洪流里，从而可以使我们更加洞彻自己。现在，腕表是美的对象，是艺术品。

2017 年的3 月在香港安帝古伦组织的拍卖中，万国编号为502103 的葡萄牙系列万年历腕表拍出了137,500 港币的价格。在爱表人士中，万国葡萄牙系列万年历腕表，应该享有极高的知名度。单纯就现在所讨论的这款腕表来看，不管是造型还是功能，都有着奇异的魅力。在视觉上，玫瑰金表壳环绕一圈，黑色的表盘映衬其中，色彩对比鲜明，让人印象深刻。它的表盘信息极为丰富，3 时位是日历星期以及七天动力储存显示。6 时位显示月份，年份以数字方格的形式，显示在它的左侧，而9 时位是星期显示。万国独创的南北半球双月相显示，则在12 时位置。在地球上，南半球和北半球的月相并不相同，它实际上互为镜像。这只表的月相表盘中，夜空被设置为黑色。

两轮明月的色彩偏向亮橙色，也更加温暖。左侧的一轮是北半球所看到的月相，相对应，右侧的月相则为南半球。两个半球并不在一条水平线上，而是有一个巧妙的倾斜角，这无疑增了灵动、飘逸的感觉。将南北半球的月相，同时显示在一个表盘之上，不能说它仅仅是为了旅行的方便，一种更为深远的考虑或许隐藏在其间：不管是在南半球还是北半球，双月相的显示使我们意识到完整的地球以及完整的星象。它提醒我们生活在怎样的时间和空间之中。

本文转载自《国际精表》杂志     10月刊